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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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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萬歲

酸雨,愛情萬歲與大嘴鳥,2014


住在城裡的人,遠遠地看見一個人高高地坐在城外的高樹上,一定會覺得這個人又風涼,又愉快。可是等到他們坐在這棵樹上去的時候,也許他們就寧可躺在陰溝裡。我說這些廢話,並不一定是要勸各位都搬到城裡去住。「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樹高千丈,落葉歸根」、「人生總得要有個歸宿」……這些話,我也並不一定十分贊成。可是每當我看到黃昏日落,林蔭樹下,一對白髮蒼蒼的老夫妻,手挽著手,互相依偎著,遙指著天末一隻孤鴻輕輕低語時,我就希望我自己能有一種權力──讓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

──城裡城外/古龍


天空是白的。

那是罕見的白夜,月色照得滿城光亮,日一樣的景況,光亮但冰冷;我們總算有趟秘密旅行,實在不該再錯過這滿夜的金色光華,一路上,我們沒有再回頭,因為這不需要誰的允許。依循著水聲,我知即將靠近一座巨大瀑布,除非親身檢視,否則無人知曉它究竟有多寬、有多深;雖然此刻的視角,讓我無法判斷確切距離,但我很樂意縱身一跳。眼看就只差那麼一步,你一把抓住我;夢醒了,左手臂上多了一道緩緩暈開的隱隱瘀痕。

夢醒了,才是逃亡的開始。起初我只想逃,甚至也沒怎麼注意,翩然到來悄然而至的你,也沒注意到,其實有兩顆月亮。像是你城和我城,雙城故事,有為有守,有勇無謀。一個月亮光潔明亮,在右手邊;另一個月亮燦藍火紅,像是另外一個地球,在左手邊,運轉於我手心的宇宙。步出咖啡店發現左月亮時,我同時也注意到時間的變化,出店口是下午四點,轉了一個街角,瞬間跳到夜間八點五十分。

「妳是怎麼找到他的?」

「我沒有找他,一直以來,都是他先找到我的喲。」

嚴格說來,也許我才是那名最渾然不知的人。

十九點整的咖啡廳,你正襟危坐,我交上稿件,從此以後,我開始深信不疑,關於我們之間;我們在右月球相識已久,但在左月球才剛認識,因此,即使迫不及待地想要深入探索,尋回我們熟悉的語彙,在碰觸與著墨之際,我們還是謹守分寸與分際。有為有守,有勇。無謀。

冬天過去,春天很快來臨。月有陰晴圓缺,左月球空亡了將近三個月,這段期間,你我不斷擦肩,預定好的盛宴,身著華服等待一場偶遇,等待你的來臨,你確實來了但又走了。你是赴宴與離席兼備的王子。另一則訊號緩慢靠近,一場苦難與祝福兼備的危機,為我預備好關於你的一切。

回到右月球,初次造訪櫻桃小鎮,天氣晴,我們總算可以天南地北的互相原諒,回歸宇宙間兩只靈魂間最純然的相遇。回程我遇見白爺爺,我向他致敬,他朝我揮了揮手,不需言語,了然於心。親愛的孩子,你做得很好。

在南下的列車上,你毫無預警地對我崩盤連日來的壓力,語帶撒嬌與愧疚。你允許了我,進了你的琴房開獨奏會。這一次我不想要害怕、不想妥協,我想接受所有命運板塊的推移。我想過街,過條街而已真的不難。我想踏上絲路,從洛陽開始,一路走到巴黎。

月亮空亡期又來,所有的沈澱都在扭轉與醞釀出更大的引力,不可思議的鬼斧神工,兩個世界,兩個星球,兩個宇宙,即將漸漸融合在一起。也許是我親手把你推向世界成為世界中心。我就是世界。在愛面前,我始終是你虔誠的信徒。不是依賴,也不是習慣。我不需仰賴它物,你已是所有的存在。

你從左月球稍了封信給我,告訴我有場大火。火不用多,只消一點星星之火,就足以燃燒整片草原;火來了,整個世界都在向後撤退,一點一滴空出我們的位置;火勢之中,我們要相互靠隴或是各自撤離?我沒有再哭,不忍澆熄你的火,因而成就我的火,不發一語,任憑火勢灼傷自己,直至消散成為灰燼。

當灰燼飄散於右月球,以皎潔之名,每一個出口都連接著另一個入口;有許多東西是為了不被我們看見,所以被安排顯現;有一些東西是一定要讓我們知道,所以小心翼翼地隱藏;感覺不到痛苦、快樂的人,一定是因為太痛、太樂了;每一個來到、經過你面前的人事物,都不是一種偶然或巧合,背後一定有一個專屬的、特別為你的理由。

六月於左月球登陸,你的一小步是我的一大步;七月開始相信遠方,相信此刻就是永恆;虛弱的八月,差點行將就木,一路荒涼;九月的搖滾樂手,在舞台上大問:「相信愛情萬歲的請舉手?」;十月的左月球下了場雨,無法偽造一場大雨的身世,無法查證雨落向何方;無法澆熄的火焰,無法驗證你的目光;無法尾隨你的流向,無法。十一月的冬季玫瑰,確信最好的日光已來過。十二月,但願我是那名能夠觸碰你心口的人。


在秩序裡失控,在安定中心慌,
在冷靜裡抓狂,在安詳中神傷,
在篤定裡張狂,在遊戲中迷惘,
在無為裡鼓譟,在靜謐中返航。


從此以後,我開始深信不疑,即使衣著單薄、行李便簡,只要有遠方的光束,還是得以走完一趟絲路;只因獨自一人在茫茫人海裡載浮載沉,有你一眼辨識出我的字跡、意識到我的字句。

「如果如果,如果人和人相處的時光是有固定額度的,如果這是我在你身旁最後的最後,如果我們就只剩下這八分鐘,你會做什麼?」

「我會讓每一秒都很有意義,我會讓時間過得很慢、很久、很長,久到進入你心裡,長到可以再重新生成另外一個宇宙,好讓世界給我們更多八分鐘。」

愛是光源,一點一滴消蝕黑暗,在細微柔軟之處,形成新的黑暗,並且用最柔軟的方式,包裹著黑暗。有那麼一瞬間,我感覺這個世界變得更加有包容性;所有的快樂,因想不起原因而安好,那是一種無法表述的喜悅,沒有人能告訴你確切的位置,當你真正碰觸到,也無法用言語轉述給他人聽;但它是確實存在的,一直存在那裡。而在黑暗新生世界裡,我們最終都在尋找自己,一個自己能夠完整自己,更加柔軟、誠實、完整的自己,最終才能在所有的不完美和不勇敢裡義無反顧。於是,擁有一個擁有的自由;我完整了你的自由,而你,自由了我的擁有。

即使路途很漫長,但我知盡頭有光。

也許那始終等不到的百分之一,是自己要給自己的。

謝謝你讓我學會放下恐懼,重拾與人相處的勇氣。讓我更加明白自己是誰,要往哪裡去。讓我安於不知身在何處。

謝謝你讓我有機會更加看清楚自己。

只要我願意相信,所有的不安都將隨風而逝,只要我願意相信,那麼眼前所見的一切,每分每秒就是上天對我的獎賞;祂悄然有意地,逐步為我送上禮物。你照亮了前方的迷霧,你就是禮物。

看到這裡,你還是忍不住地哭了,你坐在大安森林公園的椅子上哭了七分鐘之久,你說你確知我愛了,你說你是一個愛哭的人,沒關係,我願為你學會游泳。
左月亮近了,右月亮遠了。


靈魂靠近了,還有什麼是遠的呢?

晚安。你奏出的神秘和弦是搖籃曲。

夢醒了,才是逃亡的開始。

逃得夠遠了,

返航需要勇氣,留下來需要更大的勇氣,

你是我始終無悔、願意一再前往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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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於 2014/2/-3/3「影癡俱樂部日記II」酸雨個展展出



「天空是白的。」

「但雲是黑的。」

我小聲自問自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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