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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2015南熠樂集《紅樓舊夢》


請原諒我溫柔的產出:)雙手奉上,今年第二評,周久渝和南熠樂集的《紅樓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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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2015南熠樂集《紅樓舊夢》〉

踏進以《紅樓舊夢》為名的音樂劇場,高掛於現場的大紅燈籠,一名舞者,六位樂手,一場交織以樂、以舞、以動畫、以意志與表徵所顯現的「紅樓夢」隨之搬演而生。

《紅樓舊夢》是台灣新銳作曲家周久渝的音樂劇場作品,選材自經典文學名著《紅樓夢》,用鋼琴、西方弦樂器和笙編制的小型室內樂刻畫原始文本中的角色性格和經過反芻與重新產出的劇情走向;挑出了三位主角賈寶玉、林黛玉和薛寶釵,並以特定樂器和主題旋律作為人物現身的蹤影,如:賈寶玉是笙,第二樂章中的小提琴代表著林黛玉,第三樂裡的中提琴則是代表薛寶釵,其他樂章的弦樂器作為眾女性心聲的縮影,鋼琴則是情緒與背景的基底。

周久渝的音樂作品一向擅長於聲音織度(Texture)的調配,本回在《紅樓舊夢》中,更顯現出此一功力,自薄透聲響走向強勁的力度,又或是疏落地散落於聲響光影間,代表賈寶玉之笙,其旋律完全符合19世紀浪漫主義﹝Romanticism﹞定義,聽來之抒情、之抒懷、之抒詠、之舒心,但實際上卻是非調性旋律,周久渝寫出了「笙」樂的當代性,更同時賦予了浪漫主義的當代性與未來性之雙重性。

從大觀園一路寫至經典葬花,舞者具體而微地點綴著《紅樓夢》中女子的內在心境,同時也不僅只是劇中女子,更是所有女性所會遇上的情境和姿態,一如戀情、職場、婚姻、人際。

作為描繪糾葛劇情《紅樓夢》裡紅塵俗事的《紅樓舊夢》,周久渝的音樂仍顯得雅緻和輕盈,無法轟轟烈烈地渲染一番,也或許是製作預算的緣故,僅能以單薄的編制作一場細緻而可口的陳述。

我始終認為,周久渝的《紅樓舊夢》已有了大型編制作品的雛型,有發展成交響樂曲的潛力;而《紅樓夢》之經典處,在於每一代人用不同的方式為其加註各自解讀的眉批,不管是用舞作、用戲劇、用音樂、用書寫、用想法,因為儲備了歷代眾人的眉批,使得曹雪芹的《紅樓夢》更具滋味和份量。

台灣早年有作曲家賴德和為雲門舞作所譜寫的三管編制《紅樓夢》,其中的琵琶音樂語言和鑼鼓的節拍,匠心獨特,蔚為經典,深植人心。台灣的新一個世代,則是有周久渝和南熠樂集的《紅樓舊夢》,正在編織全新的《紅樓夢》語言,蠢蠢欲動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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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路遙之美



這是天才型鋼琴家利普金(Seymour Lipkin)在2013年12月9日於北藝大進行大師班教學的身影,一眨眼其實已經過了快兩年,但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像在昨日。

我清楚記得那天所獲得的啟發,他專注地聽著台上同學演奏的專注背景,看著譜,聚精會神地聽和讀譜,並且精準地給出意見。

我也很感謝當時年紀已經非常大的他,會後其實應該要休息了,但最後還是給了觀眾寶貴的12分鐘,因為有他真誠回答我和大家的問題,所以我才可以寫出一篇3200字的稿件,也為大師珍貴的智慧留下一點紀錄。(建議有興趣的朋友們可找完整版閱讀,不要單讀簡短擷取版)

最後跟他打招呼,告訴他我會寫報導的事情,當時他正在幫大家簽名,我好像又隨口講了拉赫曼尼諾夫的事,他說:「總之,你要記得,音樂有時是最光燦美麗的生命嘆息。」

時間是如此運作的,剛剛才得知上週一他悄然離世了,在這大師逐漸離開我們的年代,雖然嘆息,但他所留下的光芒與啟發,也已足夠我們反芻和一路追尋了。
因為路遙、因為得來不易才美,現在的我,理解他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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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的舞者,一身鮮紅長布纏繞身軀,隨著舞步與轉身,一一繞出長紅布,也繞出醞釀4年的跨國舞蹈計畫作品《迴》。

編舞家之一楊銘隆以白居易詩句「雪月花時最憶君」作為創作初始的核心,乍看之下究竟還是太難理解了一些。「雪月花時最憶君」,我自己的解讀是:我想念我自己。

雪月花時最憶君的「君」字,指的並非他者,而是自己。

在全齣舞作中,屢屢可看見「繞了一圈,又回到自己身上來」的畫面,例如:重複脫衣服和穿衣服的舞者以紅線纏繞「自己」最終又靠「自己」的力量解放開來的舞者。

整部作品選用譚盾的配器與形式皆極簡的音樂作品,如:《秋露》(2000、《軌跡》(1989、《C-A-G-E》(1993)、《八首水彩畫的回憶》(1979),而演出這些曲目的兩位鋼琴家王文娟和許毓婷對於預置鋼琴的掌控功力,可見其在演出前所歷經的反覆實驗苦心;鋼琴家們既是舞作的一部分,也是舞者之引,她們也在鍵盤上舞動,放出無形的支配線,每一個靜定、敘事與禪意的瞬間,都是牽引舞者的動作。

選用譚盾的配器與形式皆極簡的音樂作品,原是為了將音樂的線條簡化到最輕,卻反倒成為舞作的精魂之一。

《迴》的經典片段,莫過於將鮮紅色的長布纏繞在自己身上的舞者,必須依循著特定步驟才能從紅布中繞行出來。這同時也是最為危險的片段。若你還記得電影電影《將計就計》中女主角練習如何避開並通過紅外線的驚險場景,那麼對於《迴》的這個片段更能有著共鳴。也會為其解開束縛而感到過癮。

另一位編舞家Ivan Perez對於東方文化有許多想像,在導演將白布更換成紅布之後,更讓激發出他對色彩的想像力;他說紅色是熱情,也是鮮血淋漓;黃色的舞衣代表月亮陰性力量和隨處漫遊;藍色則是汪洋。

梁小衛身著鮮黃色出演的片段令人費解、費疑猜。不過沒關係,因為樺樹林的月光下好美,終有一天琴詩酒伴皆拋我,在迴旋與解放之間,雪月花時最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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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此時此地》整排畫面,北藝大戲劇系提供)

上週看了北藝大秋季戲劇公演《此時此地》的整排,是非常截然不同的看戲經驗。

首先,它並非鏡框式舞台,而是打開戲劇廳旁的繪圖工廠和佈景工廠,使其空間連成一氣,並劃分為四大區塊,運用天梯和鐵軌軌道作為57個場景中彼此的關聯,觀眾可以恣意地選擇要坐在、站在哪裡,或是跟著演員而行動,但無論如何,你是無法窺見這部戲的全貌的,除非你有57個分靈體,那麽就可以同步在這偌大的空間裡一次觀看這切割視窗畫面。

劇組也沒有希望觀眾一次性的全覽《此時此地》,而是希望觀眾們可以帶著自己的故事走進劇場,從自己觀看的片段羅織故事線,最後帶著自己的故事回去。

導演陸愛玲說:「不管看了什麼、漏看什麼,都是真實的人生。」

不管你當下選擇在哪一區域看戲,都是獨一無二的一次,無法重看,也無法補看,因為大大小小的故事線都在週遭共同發生,像極了人生。

沒有開始、沒有結束;這些細碎而同步發生、或互相有連貫的劇情中,像是意識之河,長長的流域,令我深深著迷;著迷之處在於我看著戲劇學院的學子,在極為年輕的年紀裡,搬演著深刻的人生,演技在在可看出其厚實的學院訓練,全身上下都是戲,同時也夾雜著北藝大戲劇系獨有的瘋狂和投入(也令我回想起大一時整整修習一年的戲劇課程,也是扎實地接受來自北藝大第一屆戲劇系學長老師的訓練,誰也料想不到,在往後的人生裡,我也當真的用上了當年的戲劇訓練)。

另一個著迷之處在於,我對於看不到劇情全貌而感覺到一絲的焦慮,那種欲知詳情只得靠自己反芻和內心醞釀的狀態,真是讓人欲走還留,不甘心地想要挖掘再挖掘,必得待到最後。

最終來到了一群人圍坐而對著彼此和世界說出內心懇切的告白,面對自己生命中的種種困境和個人難題之後,他們決定逆著河流而上,好好過活。

希臘諺語:「一個人一生中不會踏入同一條河兩次。」說的正是人生,人生是單趟河流,流動的河水,每天都有不同的變化,日出、黃昏和夜晚,每分每秒,都不會是同一條河流。

踏上河流,有時自己走,有時有夥伴隨行;幸運時,有人站在前方拉你一把,運氣不好時,踩到暗礁,或滑倒,或摔得頭破寫流,所幸到底是站在水中央,河水是那樣不分日夜地流動,好的壞的它都不發一語地承受和帶走;水邊的大石,亦是可安歇的彼方。

我見著演員們在平面地板上,憑空演出被河水沖下的肢體畫面,只覺魔力非凡。劇場果然就是世界。

最終抵達陽光之處,我竟也遺忘故事是怎麼結束的了,也尋覓不著開始之處。來時路就這麼蒸發於無法重來和無法複製的此時此地。

如果沒有足夠勇氣踏上這條河,不會知道其中蜿蜒的風景;如果在中途就放棄,也無法擁有後來的太陽;如果沒有大方的交出自己的雙手,就不知道對面原來有這樣值得信賴的人,是如此無所求地願意當你的後盾,接收你的難題。

踏上河流的《此時此地》,或許我們從來沒有漏看了什麼,我們從未失去什麼、從未分離;我們都在同一條河裡,在細碎之境,踩踏著自己獨有的、無法重來和無法複製的此時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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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買書

挪威的森林之3,2015/05
當日子覺得乾枯時,就在月光下買書。

一直以來,這是我非常享受且無解的個人行程,不顧一切地在月光下進城一趟,只為了買書,除了對知識的渴求(那是一種等不了24小時、18小時到貨,片刻都等不得的狀態),最迷人之處莫過於心靈上的漫遊。

什麼書店在月光下還開著?也就只有你知我知他也知的那間了。夜晚的書店,可熱鬧了,來來去去的人影,從來沒有隨著時段而遞減,夜間逛書店的人兒,少了白天的匆忙,既緩慢也可親,大多是悠閒地晃遊,振幅極緩,沒有心之所向,也沒有真正的目的地。

而我,是有目的地的,我是為了買書而來的。我像風一樣,快速而自在地先對有興趣的區域作了一次全覽,接著便選定一個定點,或坐或倚或站,愛不釋手地閱讀了起來。買書是非常任性的事情;即使是鍾愛又心儀的作者、文學雜誌大力推薦、文壇新秀或是那種爆紅而暢銷、友人推薦必看極好的書籍,我也不見得會在第一時間內買下,只因買書也是需要看對眼的,又或者,我在等待真正屬於讀者與作者間的,靈光相遇的片刻。就會買了。

有一回很是苦惱啊,坐在書架前,選了四五本,最後不知要帶哪兩三本走。一旁的陌生青年也與我坐在同一區域,像是在觀察我拿了什麼書;於是我做了一個試驗,只要我讀完一本,放回架上,刻意不與其他本齊放,他就連忙地把那本書抽去讀了。這遊戲持續了三四趟,最後我把書放齊,決定統統都不要了,起身走了。

只因時間來到了凌晨兩點,深夜的閱讀時光總是比日間還要快,最後還是提了一袋走出來;分不清提的是書還是月光。

當日子覺得乾枯時,就在月光下買書。唯有那時的月光才清亮,驅逐我的心慌,我會穿過城裡的森林路徑,提著滿城的月光,心滿意足地奔回夢鄉。

(寫於2015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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