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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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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ill there…gone…still there…gone

(電影《愛在希臘午夜時》一景,畫於2015年)

這是我活到33歲,第一次有意識地看著夕陽落下,當橙色的蛋黃逐漸下降,光照的層次改變,連帶地也改變了週邊的雲彩色澤,還有妝點在旁邊的點點星塵,這天空的調色盤,讓人有一種平和的滿足感。

我想起電影《愛在希臘午夜時》,這對始終很多話的情侶,終於來到了第三部曲,老夫老妻了,才沒資格不滿足,也因為把彼此裡外都看透了,怨懟起來更加有憑有據,也才有了一場比以往都更加有深度、更加瘋狂的大吵。

忘了他們是在吵前還是吵後看夕陽了,女主角看著夕陽口中念念有詞說著:still there…gone…still there…gone,「還在……不見了……還在……不見了……」,說的大概不只是夕陽,還有這人世間所有無常易變的事物。

既然總有一天都會不見,何不把握當下,然後感受人間事運作的過程。就像我明知美好的夕陽終究是要落下的,但我仍把握時間,看著它完美的落在海的那一端,獲得前所未有的平和感,美妙的一瞬間。

我也沒料想到,原來在夕陽落下之後,金星隨之出現了,真是意外的收穫。他是這麼亮眼地鑲在天空,一閃一閃亮晶晶,好不可思議。

好友說他已預定明年要到日本跑馬拉松,為了健康、寫下人生紀錄,也為了奔跑之後的贈品Tiffany項鍊,聽完我只覺得勇氣百倍。

我已跑了2016一整年的馬拉松,跑得氣喘吁吁,這顆金星就是我的Tiffany,就是我2017年的守護星。

2016.12.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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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愛在希臘午夜時》一景,畫於201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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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 la la land



很適合在歲末欣賞的電影,是真實人生裡的美妙童話,讓我不畏旁人眼光變身愛哭鬼,哭著走出戲院。

不愛爵士樂如我,愛上演奏爵士樂的你。即使遺憾,仍有滿滿的祝福和感謝。謝謝你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到我的世界,給了我許多勇氣和無與倫比的美麗,陪我走很長很長的路。

我們都是這個世界上,真心希望彼此能過得好、能完成(傻氣)夢想的那個人,只要帶著這樣子想法,好好活下去就對了。反正結局發展的各種版本都同步存在,不巧我們在時空的這一端,看著這個版本的我們,那個版本的我們,la la la唱著的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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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我猜想,片名的la la la指的應該是L.A L.A L.A 洛杉磯的意思,然後又一語雙關拉拉拉歌唱這樣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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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小說的完美結局

或許一本小說最完美的結局,

在於我們一開始就擦肩而過。

寧願未曾相識;寧願你不存在,或者,我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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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找垃圾桶

散步。友人手上喝完的飲料,沿路找不到垃圾桶,就這麼拿在手上,走了好長的一段路。突然見著垃圾桶,喜出望外地把垃圾丟了。

假如過期的感情,也能隨手扔進垃圾桶,就忘得一乾二淨,有這麼方便就好了。

如此一來,我們就不必花長長的時間散步,找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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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夏漢


早年義美獨家贊助中視播放的音樂廳,會播放柏林愛樂、維也納愛樂等音樂會,在資訊不流通的年代,真是接觸古典音樂的綠洲,特別是我這樣在鄉下成長的小孩,每一次都好期待,爸爸每回也會專程幫我定時、錄成錄影帶,還手寫標注場次,以後可以一直看。

我最喜歡的音樂會之一,就是夏漢和阿巴多、柏林愛樂的卡門幻想曲,真是百聽不膩。我還曾經主動把夏漢的錄影帶借給牙醫叔叔,因為他女兒學小提琴。

雖然後來義美心靈音樂廳沒了,錄影帶也受潮壞掉了,但我只要聽見夏漢,我就會想起,爸爸一場場幫我錄的錄影帶,那是爸爸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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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換燈泡

2016 梵谷星空,仿作練習
今日的人生成就,就是鼓起勇氣和警衛室借樓梯,徒手、爬高、換燈泡。

又因為身高不夠高,所以必須踩在最高一階,用雙手和日光燈的卡榫搏鬥。先取下一支,再一手拿新燈泡,另一手爬梯。來回共四趟。

起初爬高有些害怕,也拆不下來,只好假想自己也是日日動不動就翻高的舞者,只好請小妹用LINE隔空教學。第二趟再上,好似能抓到訣竅,我知自己已沒退路,這趟上來絕對不能空手而返。於是順利取下。

「家事要學著做,不然將來長大外出生活會很辛苦。」老爸的名言。

想起兒時老爸也曾教過換燈泡技巧,他說的一派輕鬆,可真正在上頭時,雙手毫無支撐點,又得施點力道,則頗有搖搖欲墜感。

總算順利的換好燈泡。屋內重現光明,令我感覺自己也瞬間被更新。
人生偶爾就是要做點像這樣的小事,看似平凡無奇,但可能信念就此翻轉。

話說,日光燈好耐用,住了五年,它才壞掉。是突然想到該壞掉一下,所以才壞的嗎?!真不可思議。

換燈泡是勇敢的行為,我也是勇氣百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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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生日快樂

據大妹所言,小時候的我,是不過生日的。

每逢家中小孩生日,母親總會細心地為我們訂蛋糕,是那種內在鬆軟綿密的蛋糕主體、外表刷上一層雪白奶油的傳統手工生日蛋糕,加上裝飾用的簡單花朵,偶爾會選擇布丁夾層,就是那年代最時尚的口味。母親訂的蛋糕,大都是訂36或40吋,很大一個,很是氣派,也是大妹每年最期待的時刻,但每回輪到我生日時,母親問我:要訂蛋糕嗎?我總回答不要,讓大妹很是失望。

我是長大以後才學會過生日的,曾經慶生慶得很尷尬,也有幾年被好友們寵壞,過了幾次驚喜生日,很是難忘。

就讀貴族高中時,還曾有深諳人情世故、早熟的朋友提醒我:「生日快樂也是很重要的人際社交。」或是「她們送你很貴的東西,是希望你也回送她們等值品。」

這說來也沒什麼,不都是禮尚往來,都是人之常情,畢竟那些教條式的座右銘,不也都告訴我們「要怎麼收穫,就要先怎麼栽。」或是「你想要什麼,你就得先給出什麼。」

記得某位好友曾說過,在臉書牆上留言生日快樂,是很廉價的方式,若是有交情的朋友,應該要私訊,或是額外做些什麼。

我總覺得,留言也是一番心意,心意就是心意,沒有輕重之分,至少對方抽空在牆上敲出幾字,送出訊息了。其實沒留言沒私訊沒表達,也不代表什麼,很可能對方在忙別的事情。

但我沒有告訴朋友我的想法,只因每年他也總是選擇他所認為的「廉價方式」,在臉書上祝我生日快樂。但一年也就那麼一天吶,如果說對重視的人,沒有絲毫的期待,那就太哀傷了,因此,每年我也總在期待,依照我們的交情,除了留言,總該還會有一些其他別的什麼吧。

然而,一年年過去,我那孩子式的期待,總是落空。久了,也就習慣了。

電影《時時刻刻》(The hours)有個母子一起為父親做蛋糕的段落,非常耐人尋味:「幫爸爸做蛋糕,表達我們愛他。」(We're baking the cake to show him that we love him.)
「沒做蛋糕,他就不知道我們愛他嗎?」(Otherwise he won't know we love him?)「對,他會不知道我們愛他。」(That's right.)

回頭想想,小時候的我,不過生日還真是老成。一旦嚐過甜美的滋味(但一年就那麼一天吶),就學會了期待,期待落空,就會一時忘了還有其他美好事物。只希望自己能回歸簡單,繼續作一名純粹的給予者,少作一名期待的接收者。

還有,得要慶幸還有留言牆,或許吧,否則我就不知道,自己也是被朋友重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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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拉赫曼尼諾夫,第二號鋼琴協奏曲

聽了好多鋼琴家演奏的拉赫曼尼諾夫第二號鋼琴協奏曲,過去也曾和多位鋼琴家討論這首作品,這些鋼琴家的琴聲,珍貴的意見交流,隨著時間過去,堆疊而成一道靈光,令我反芻再三。

我想,或許每個鋼琴家,一生中至少都要有一次拉二吧!拉三是另外的高難度挑戰,拉一和拉四則是隨緣、隨喜。所以,至少要有一次拉二,哪怕不是和交響樂團,而是和另一架鋼琴合奏。

拉赫曼尼諾夫第二號鋼琴協奏曲開頭的8小節,緩慢的和弦行進,總被視為是能量的累積,或是情緒的鋪陳,這短短的8個小節,需要有縝密的安排,才能完美現形,讓多少鋼琴家費盡心思練習。

而這神秘、神聖的8小節,不容出錯的8小節,是為了連結後面更大的世界,那段能讓你揮霍浪漫、極盡抒情之能事的旋律,為了唱好後面的一切,這8小節,得扎扎實實的重複調校。

這8小節對我而言,除了能量的醞釀,最玄妙之處,莫過於速度的控制了,也就是時間的分配,在此攪動的渾沌宇宙,將反映在另一世界的生成,稍有怠慢或急躁,後頭可真的就沒戲可唱了。
而當你終於大無畏地走過那8小節幽谷,眼前所鑽入的世界,又是另一波試煉。

有人來到這裡,如輕功水上飄,我見猶憐,柔軟而穿心;有人則是穩如泰山,剛硬如鐵石,好像佛祖一樣金光四射,閃極了!

氣場強的鋼琴家,坐在國家音樂廳四樓的最高處、要摸到天花板的那一排,還是會被每一根琴弦打到;氣場弱的鋼琴家,坐在前20排,仍然聽不見,蛤!你在說啥?!

速度沒能掌控好的,容易飛出去,和樂團就此各走各的路,像是飛車開五楊高架橋,突然岔路說要去桃園機場。速度掌控得太穩的,又太過嚴肅、死板而無聊,一板一眼,好像總統府閱兵。

多難呀!

所以你一定要活得很像自己,要活得夠輝煌、夠瀟灑自如,無愧於心而大器,才能駕馭此曲的氣度,只因那才是你灌注這首樂曲靈魂的方式,這是拉赫曼尼諾夫預備給未來的你的沃土,他是多麼殷切渴望,等待你發掘這其中的豐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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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短篇】女兒



男人不該欺負女人,每個女人都是別人的女兒。總有一天你也會有自己的女兒,或是擁有一個生理男性、內在裝有女性靈魂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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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旅人



*敬告,本文為個人親身經歷,不喜者勿入,可以轉台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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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走到門口,發現門鎖的位置換了,正當納悶是誰來過時?轉身看了我的浴室,發現擺設方位和過去大不相同,而且好像變大了,馬上意識到,啊,我在做夢,這是夢境裡。

這樣子在夢中辨識出自己在做夢,並且沒有因此而醒來的能力,簡直和電影《全面啟動》如出一轍。

原來人類真的可以知道自己正在做夢,或許不久之後,我也能夠擁有掌控夢境的能力。然而,意識到自己當下是在做夢的那一刻時,其實是非常不舒服的,我沒能待得更久,我刻意地想要多留一下,但是沒辦法,未能走進那間閃閃發亮的浴室,慢慢地,我的意識像是回到了自己的身體,一層兩層之後,慢慢醒來。

從德國回來之後,感覺自己的靈性開關又被打開了一點了。

在德國短短幾天,做了幾個預知夢,都鮮明得不得了,也大部分都應驗了,可惜無法一一寫出來分享。

還有在回國的飛機上,不知是否為真,但我在飛機上突然能看見每個乘客的靈魂模樣,我們的靈魂模樣,其實比我們的身軀還要巨大一些,那是很奇特的經歷。但回到台灣之後,一切就沒了。

有長年鑽研身心靈神秘學領域的朋友告訴我,我的心輪太旺盛了,會想很多,魂魄也很容易飛出去,她建議我某款靈氣保護油,擦了可以讓魂魄鎮定些。

也是,過去我曾有過幾次受到驚嚇,有些靈魂碎片沒能回到身上的經驗,所以偶爾會失神一陣子,現在算是好多了,經過一番身心調養,復育得還算不錯。

門鎖被改過的夢浴室的夢,都已搬演過上千回了,事實上,那門每回如果有打開來,都是通往不太一樣的地方,有時是白色的長廊,有時是日式建築,還有一次,我往陽台直直竄出,因而遇見了孟婆,孟婆驚訝我的到來,雖然她並沒有開口說話,但我知道她要我回去,於是我又很快地重返自己的身體。

昨晚的夢,去到另一境地,那是我曾經夢過的地方,在夢中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又回來了!」包括房間啊樓梯啊,街道的,都熟悉得像是曾經住過好一陣子,只是在夢中的自己,並不知道自己在做夢,事後非常用力地回想,如果想得起來的話,總感到無比的驚奇。

我也曾經在一個夢境中,那是個美麗的地方,我在那裡「住」了好一段時間。怎麼走到那裡的,我已經忘了,只期待能有機會再次重返。

有此一說,夢是另外的真實,身歷其中的我,不得不這麼相信。

過去有段時間,不斷閱讀如何控制夢境的書,或是如何出竅的書,現在好像有能力作到了,但我卻不想繼續刻意鍛鍊了,一切隨緣吧。

我只希望能藉此更了解自己,或是從中獲得創造力,若能更清楚明白此生為何而來,那就更好了。

期望下次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時,我也能記得再多作些更大膽的事情!


*敬告,本文為個人親身經歷,不喜者可當作在看小說,也可以轉台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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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琴老師


不知道每個人一生中能有幾位鋼琴老師,但我截至目前為止,曾有過11位鋼琴老師。

不知為何,在還沒上幼稚園之前,母親就非常積極地為我尋覓鋼琴老師,那是資訊不流通的年代,要找到一個好的鋼琴老師,只能靠口耳相傳以及親身造訪,而母親的決心,也有如孟母三遷,義無反顧。

那一年我約莫是4歲吧,還是獨生女的年代,記得母親拿著一張紙條,上面寫有地址和電話,她騎著50cc.的小型機車,載我走上一條正在修補的道路,要去找一名男性的鋼琴老師。一路上車子顛簸的狀態,至今我仍記得,現在想來,也許這條崎嶇的道路,正是音樂之路的隱喻,但在我的記憶裡,一路上我們母女倆是那麼樣地歡欣,沒有絲毫不耐。

和男老師的緣份短暫,大約只學了一個月,不知道是我年紀真的太小,還是母親不滿意他的教學,總之一切很快就結束了。我也進到幼稚園就讀,和園區裡的鋼琴老師「快樂學習」地學鋼琴,實在是沒能學到什麼,現在回想起來,幼兒鋼琴真的是最難教的一個階段,既要有方法、有步驟,又要能夠順應學生所需,一步步地建立手形、觀念等。

但不知為什麼,這輾轉間所遇到的幾位鋼琴老師們,不知對我施了什麼魔咒,總能讓爸爸媽媽以為我會了,能彈出樣子來,一直到小一時遇到楊老師,才知道問題嚴重,才真正地改變了我的一生。

最嚴重的問題在於沒能學會看五線譜,只看指法12345認音,是很可怕的事情,幸好年紀小,學習力快,很快地學會認譜,曲子也才能按部就班地累積起來。

楊老師對我非常好,幾乎是如師徒制般的教學,包括練琴的方式、手型、觸鍵、姿勢的建立,解說人體手指的關節如何運作,把鋼琴拆開來讓我看內部結構,還送我很多文學類的書,教我如何靜坐、靜心,以及如何為自己從肩頸到指尖按摩,幫助放鬆,她也教我樂理、聽寫,還有上台、敬禮的禮儀,鼓勵我考音樂班,一名演奏者所需的基礎建立,她都盡可能地教我了。回想起來,在小鄉鎮裡能遇上這樣一位專業的老師,真是非常幸運。

但真正讓我開化的,則是因為某事。

我並不自閉,但我一向是個很沈默寡言的孩子,上鋼琴課時大多會點頭說:「好。」老師說什麼,我都會說:「好。」一個勁地點頭說好,但並不真的聽懂老師所要的是什麼。直到有一次,媽媽突然有點兇地告訴我:「老師說你每次上課都很乖地點頭,但應該改的地方都沒有改,你說,應該要怎麼辦呢?」

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我恍然大悟了,原來老師是要我修正的意思,「阿,原來媽媽和鋼琴老師是一夥的呀!」、「原來鋼琴老師會告訴媽媽我在課堂上的情形~」、「原來鋼琴老師對我是有要求的~」。雖然只是很小的事情,但對我有莫大的影響,像是一夕之間突然長大。

在那之後,我會把每位當頭棒喝、願意對我說真話的老師們,都譬喻為鋼琴老師,所以我一生中應該有不只11位鋼琴老師了吧!

這些鋼琴老師們像是明燈,總能看見我的盲點,讓我有修正的機會。

也許母親也是我的鋼琴老師,她是我的第12位鋼琴老師,也很可能是我第1位鋼琴老師。祝我所有的鋼琴老師們,教師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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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萬客隆

圖片摘自網路,量販店示意圖
在家樂福還沒來台、大潤發還未開業、喀斯特寇(costco)是什麼的年代,最夯的大賣場要屬萬客隆了!

這來自荷蘭的大賣場,可說是最早進駐台灣的量販店,也是最有個性的一間,讓我在小學日記本上寫下這樣的字句:「萬客隆雖好,但卻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五歲以下的兒童不能入場。」

在還不知道有萬客隆之前,我們家的採購以軍公教福利中心(就是一種類似全聯的東西)為主,這股李家的「萬客隆熱」,還是住在市區的大姨和姨丈發起的,只因為我說想吃巧克力,我其實只想吃一個雜貨店賣的那種足球巧克力,但姨丈說不行,一定要去萬客隆買,才可以買到品質好的巧克力。

好吧,在大姨和姨丈的遊說之下,老爸決心大老遠開車載我們北上到市區看看,沒想到一試成主顧,約兩到三周一次的萬客隆生活補給行程,成為我最期待的家庭時光之一。

這是二十多年前的台灣,想像你第一次見到大賣場的場景,對我而言有如進入大觀園。

老爸買東西可說是毫不手軟的,因為他不只買家裡的,還要買家族的,萬客隆那種大份量包裝,好像讓他買起來很過癮,得意的一天葵花油一次可以買好幾箱,衛生紙堅持用五月花,也是用箱計算,總歸是這些柴米油鹽醬醋茶的日用品,搬了那麼多回家,親戚來家裡這裡拿一點、那裡拿一點,加上自己用,也是很快就沒了,但老爸是個樂於分享的慷慨人,無所謂。

而我最想念的則是跟著他在賣場推著車走來走去,高架上井然有序而琳瑯滿目的物品,讓人誤以為自己是一隻魚,悠遊自在。

但因為小妹當時年紀還很小,按萬客隆規定不得入場,只好大家輪流顧,每回輪到我時,我總一邊盯著在遊樂場玩耍的小妹,一邊想著何時可以換手,換我進去「悠遊自在」。

後來後來,小妹長大了,總算可以一家人一起逛,不過這樣子的情景不太長,萬客隆後來撤出台灣了,家樂福、大潤發、喀斯特寇也都相繼開業,不限制兒童進出的大賣場,一點也不稀奇了。

想念萬客隆,想念那個可以和家人一起開車去遠方購物,不各據天涯一方的珍貴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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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無法觀看的電影

(2013年獨自去北京旅行)
小妹今日又提起《父後七日》,但這應是我此生無法觀看的電影。《百日告別》也無法。

小妹說她曾和老爸一起看《父後七日》,像是一起先經歷了他不在的日子,幾年後,他真的不在了,結果巧的是,電影裡的老爸也是洗腎,後來葬禮上有個年輕護士來上香,戲裡的眾家人們都驚訝怎麼會有個小護士來。

戲外我們的老爸也是一模一樣,洗腎、走的時候五十多歲,也真的有個和老爸互動良好的年輕護士,很照顧他,為此我還曾有點吃醋,但老爸說:「我就多個女兒有啥不好!」事實也是如此,後來年輕護士換到其他醫院工作前,還特地寫了卡片給老爸。

人生已這麼像電影,這部自散文改編而來的電影,演出我們真實發生的人生。

父後一千多日,我仍不知道你去了哪裡,也很常忘記你真的不在了,因為很常想起你,你是那樣無所不在。

「沒關係,我也經常忘記。」

這樣的感受,是全人類共有的、能感同身受的,但仍是非常個人的。
也許有天我也可以好好地看完電影,也許吧也許。我也早已是父後七日的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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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筆記:The Newsroom



新聞工作是日常練習,現若再聽見讚美之詞,我總想起師傅說的,寫得好並不特別,只是份內工作,是應該的,是基本的。

一日新聞一日死,新聞工作是日常練習,若要把時間花在得失心上,投資報酬率並不高,不如把力氣用在下一則新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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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剛/夢/心經


我和《金剛經》的因緣(看清楚,我說的是因緣,不是姻緣)很早,大約在2008年時,就在因緣際會之下接觸,然而,那時朋友告訴我,太早接觸《金剛經》,容易諸法皆空,該有的緣份都會因而斬斷消失不見,因此我暫且擱置了。


幾個月前遭逢惡寒所傷,是親近的朋友(能讓我們受傷的,都是親近的人),如果要像個小孩,對那樣令人心寒的舉動做出反撲,是非常容易的事,但我並沒有這麼做,我選擇的是自己慢慢消化和化解,這亦是屬於自我的修行,無關他人。

不知為何,這段期間,周遭長輩不約而同地對我提起《金剛經》,如果一個人提可以說是巧合,然而接二連三多位長輩皆用不同的方式對我說起《金剛經》,這就是另一因緣到來之時了,這也才看見,原來周遭有這樣多人在修持《金剛經》,不管是我這年紀的人還是長輩們,真是不可思議;我的修持方法很簡單,並不刻意深入了解字句上的意思,而是聽著網路上師父念頌的版本(*),每日靜坐潛心傾聽,特別的是,有那麼幾次,因著特殊的感應,我竟也會不自覺地打起手印,即使六年前我也曾在同事面前打手印,那是小時候看電視學來的,但同事要我不要任意這麼作,因為手印確實能夠傳送能量,在我還沒學會辨別傳送的是什麼能量時,別輕易地展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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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別姬

(圖為今年一月,試圖畫出霸王。)

見過劇院台下坐滿銀髮觀眾嗎?身為其中少數作為「妝點」的黑髮觀眾,我感到頗為激動。

當大門一關,大幕拉開,觀眾引頸企盼的熱切感,有那一瞬間我以為自己在清末民初的北京看戲,只差沒有瓜子和花生米。

台下觀眾的熱切心情,對於京劇的喜好,都從他們目光中的光芒可以感受到,這些老先生、老太太們,不管是在精彩片段情不自禁地大聲叫好、用力鼓掌,或是忍不住和身旁的孫子述說自己有多喜歡,有多好看,「好啊!好啊!」的此起彼落聲,所有現代劇場在看演出過程中不被允許的規範,都在此刻一一瓦解。

那一瞬間,我看見凋零的傳統戲曲,仍有其暗湧的光芒。

百聞不如一見,《霸王別姬》是梅派經典戲,這些由梅葆玖父親梅蘭芳所制定的聲腔和身段,京劇的程式符碼,滿佈著古人的想像力,沒有華麗的燈光佈景聲光音響,仍能令人身歷其境,置身垓下,聽見四面楚歌,為大王落下幾滴哀戚的眼淚。而作為梅派弟子之一的李勝素,她虞姬舞劍真是美,內斂而節制,雅緻又端莊,由楊赤所飾演的項羽,其霸氣和落魄英雄的悲壯,都在胸腔顫抖的悲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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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念一個朋友,棋子

2014年秋天,我永遠記得在松江自助火鍋城吃完出書慶功宴後,一群人走在夜晚的松江路上,棋子和我開玩笑說,未來要結合她的手工藝和我的「仙姑」專長,打造一款金光閃爍的萬能開運鑽石戒,要用大顆鑽石的光芒,照耀眼前的道路,要把所有疑難雜症都照到不見,然後還說到要在賣藥的廣播電台裡開賣,講到一群人笑翻。

那是我此生中唯一一次見到棋子本人,卻也是最後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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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信給布拉姆斯

每年5月我總會記得你的生日,今年也一如往常。

當然除了生日以外,每一天我也時常想到你,不知你現在過得如何呢?漢堡音樂院裡那兩隻米格魯還戴著墨鏡在曬太陽嗎?我好像也可看見他們笑了,笑得好白爛、好可愛,在藍天下,坐在紅色車子的頂蓋上,裂開嘴地笑著,兩隻。

我想起你跟我說的,音符會在眼前飛舞的故事,我還不懷好意地回你:要不要去檢查檢查眼睛呢,我有認識的醫師唷,我看你是飛蚊症吧!你訕訕然地笑著,說你眼睛目前為止還好、還行,「託妳的福,託妳的福。」

因為我非常介意你那次獨自去旅行,卻沒有帶上我,也沒有事先告訴我;但你在湖邊寫了一封又一封信給我,還有明信片,有時我會認真打開來讀,有時我連看都不看,就把信放在鞋櫃上的鐵盒裡,裡面還有各式各樣的帳單、喜帖、發票、字條等,我非常小心仔細地把你的信藏在這裡,不打算一次讀完,因為讀完就沒了,你知道嗎,讀完就沒了,所以要一次看一點,或者乾脆什麼都不要看,就可以一直看一直看,源源不絕地,像是銀行戶頭,空了又進帳了,進帳了又花完了,就像我也沒有把《哈利波特》的第七集讀完,或者曾經看完就馬上忘掉,這樣子他們就會永遠活在霍格華茲裡,一本永遠都不會結束的小說,才是真正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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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度銳拉的玻璃鞋













〈鮮度銳拉的玻璃鞋〉

灰姑娘是我的超級好友,因為她家禁甚嚴,時間到了一定得回家,所以從她匆匆忙忙趕回家的那一天起,我都叫她鮮度銳拉。

有一年鮮度銳拉把她的一只玻璃鞋給我,並且問了我一個問題:「為什麼她每次回家,身上所有的東西都會變回原狀,只有玻璃鞋還是玻璃鞋?」

當時我回答不出來,但我現在可以告訴她。

玻璃鞋是凝固的時間,時間裡面佈滿了故事,我們所有的記憶都存在那裡面,所以退不回去。玻璃鞋就是時間,是歲月,是記憶。我已經可以想像,鮮度銳拉聽了一定會問:「噢,這樣合理嗎?」

有一次鮮度銳拉把她的玻璃鞋砸碎了,「砰!」的一聲,就在我面前,全部都碎了,鞋底藍色的光芒突然暗了下來,飛濺的碎片也砸到我的腳尖和手臂,真的好痛!我原以為,這東西是摔不壞的,但沒想到是這麼樣的易碎,就在我面前。

鮮度銳拉痛苦的情緒很快就傳達到我身上,但是她不知道,我是敏感這麼體質的人,吸收力極強,好的壞的都可以快速吸上來的那種人;我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另一方面我也需要代謝吸上來的痛苦,我胡亂地說了些什麼,但又怕她會更難過,所以很快地就不說了。

最後我陪鮮度銳拉靜靜地走完一段路,那一天之後,不知道為什麼,鮮度銳拉整整三個月不跟我說話,但是鮮度銳拉不知道,陪她走完之後,我又回去把玻璃鞋的碎片撿起來,請求仙子幫忙,一片一片地黏回原狀,然後玻璃鞋很神奇地,又回復成玻璃鞋了,從暗藍色慢慢顯現出應有的光澤,閃亮亮的,像沒事一樣。

到了很後來很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鮮度銳拉一點都不怪我,那次的事情,根本不是我的錯。所以我很開心地把黏好的玻璃鞋拿給她。

鮮度銳拉有千百種模樣,我估計至少有四種人格同時住在她的身體裡;儘管鮮度銳拉自己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全部都知道,因為我也是她的超級好友。

鮮度銳拉跟我一樣有很多秘密。

鮮度銳拉是跟我類似的人,但是千萬不要在她面前這麼說,她會生氣的。

鮮度銳拉很善良,真的非常善良,又溫和,我曾見過孩童時期的鮮度銳拉,眼睛裡單純而澄澈的光芒,那些銳氣大概是成長後不得不的添加品。她有時和我見面時很和善,有時很凶狠,有時是冷酷的,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我總是有激怒她的本事吧,即使我真的什麼也沒做,也能讓她生氣,有時我只是存在那裡而已,看也不看她,這樣也不行,鮮度銳拉會暴怒的,怒我怎麼可以對她視若無睹,怎麼可以超過一整個星期不跟她說話,到底在跩什麼。

儘管鮮度銳拉總說她從頭到尾是同一人,但我總覺得是不同人,有時很好,有時對我很兇,有時我會問她:「請問今天來的人是誰?」

有一次我實在是忍無可忍,差點也要把我這只玻璃鞋給砸了,我絕望的問她:「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嚴苛呢?」沒想到她笑開來了,用一種非常驚訝的語氣說:「怎麼會呢,我對你最好了。」

有一次我走得很快,我又絕望了,轉身問鮮度銳拉:「你又要去哪裡?為什麼你總不願意跟著我?」鮮度銳拉一邊拉著飛得很高的氣球說:「不是這樣的,我盡了我最大的努力。」

那一次我們都哭了。

就這樣,我又沒輒了,就這樣,我懂了,表面上看起來是我和仙子黏回了那只玻璃鞋,但是鮮度銳拉也很努力,所以雖然鮮度銳拉很機車、很難愛,但是我懂她,她見證了我的人生,看過我的糗態和脆弱,是她陪我走了最長、最久的路,她早就已是我家人般的朋友,朋友般的家人。她知道我也不想當個成熟的大人。

不管未來如何,即使玻璃鞋都腐朽了,或是又被她砸碎了,我仍愛她,我的鮮度銳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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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騎士

電影《Inception》第一層的暴雨


好幾回了,不知為何,每回離開總部時,總是星期四,總是下著暴雨。

而我與黑暗騎士總是在天邊開始紅了雲團漸進的狀態下,才會意識到該上路了。

只有一件雨衣,

黑暗騎士說:「妳穿吧。」

「不穿,不穿。」

「好吧。」他把雨衣收起。

雨勢初時僅是斗大的雨滴,轉瞬間就成為瀑布,伴隨著把天空打得一紅一紫的閃電,黑暗騎士毫無畏懼地帶我上路。

每回我總在後座大吼,「你不是黑暗騎士嗎?那我們怎麼又回到《Inception》的第一層了。」(註*)他說,不要擔心不要擔心,我們總會順利地闖出去,就像過去一樣。

黑暗騎士的車速飛快而穩固,如入無人之境似地鑽入極為狹小的車陣,我只能把自己的恐懼交託給他,與他同行,那樣的信任與交託,護佑著我們前進。

因為沒有恐懼,所以創造不出對應的實相,也因此總是平安的。

黑暗騎士是寡言的獅子座,也是絕佳的冷面笑匠,每回在低谷時,他總會告訴我:「恭喜妳,代表妳又要更好了。」

黑暗騎士帶我穿越風雨,最後總像是旁人沒發現我們似地,又好像是摩西出紅海,我們毫不費力地走出那壅塞的交通,再度抉擇該跳往哪個洞口。

下車時,黑暗騎士不知從哪裡變出乾淨的毛巾,伴隨一抹神秘的微笑。

「別去了別去了,都要妳別去了。妳不知道妳看起來有多狼狽。」

我笑而不答,再次跳入下一個洞口。

來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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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黑暗騎士》和《Inception》是同一個導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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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採藥

為了尋覓一款罕見的花藥,趁著夜涼如水,請求友人領我上山,我們因而在月光下採藥。

友人父親帶隊,平時看來十分憂愁緩慢的小狗,這回也好奇地在一旁跟前跟後。

友人父親帶著我們在花園裡仔細探看,一邊說著他對這片花園的照料有多用心,但是去年狠下心砍掉的薔薇,是因為平常無人觀看,加上有刺,留而無用。

「但為什麼捨棄薔薇而留下荊棘,荊棘不也有刺嗎?」友人發問。

「荊棘功效多,能活血怯寒,荊棘花還象徵著希望。」友人父親隨意回著。

月光出奇的亮,照亮整片山谷,我們從東走到西,再從西往回走,哼著歌,時而踉蹌的步伐,山風如月涼,卻遍尋不著我想要的花藥,「我很確定本來有的。」但不知為何,那珍稀的花藥,還是這麼憑空消失在友人父親的記憶裡。

友人或許是看出我的失落吧,

離去時,他說:「這裡隨時為你擋風遮雨。」

瞬間,我不再感覺自己一無所獲,帶著這句話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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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彈琴這件事

普列文(Andre Previn)、慕特和林恩(Lynn Harrell)這組三重奏真的是映證了一件事,彈琴只要動大腦和手指即可,身體不為所動,指尖靈活,樂思自然繽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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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崗城故事




《梅崗城故事》的作者哈波李在前兩週與世長辭。

遇見《梅崗城故事》時,是在我人生困頓之時,那時剛考上研究所,剛到台北生活,原以為會和一群好友能有更密切的聯繫時,卻遭逢友誼的質變。

《梅崗城故事》用兩個孩童的眼光,看待一名遭到白人誣陷的黑人湯姆,即使他什麼也沒作,但在種族歧視的狀態下,仍被陪審團判為有罪。

《梅崗城故事》原文書名就叫作《To Kill a Mockingbird》,哈波李巧妙地運用「殺死一隻模仿鳥」作為譬喻;射殺一隻唱歌的模仿鳥是有罪的,模仿鳥好好的在樹上唱歌,完全沒冒犯到你,但你卻出手射殺牠,如同殺死一個無辜的人。

我一遍遍讀著《梅崗城故事》裡的字字句句,只感覺自己就像裡頭遭到誣陷的黑人,百口莫辯,何其無辜,卻又要遭到好友們那樣無情而冷淡的「審判」。信任的建立並不容易,但卻能瞬間崩壞。

神奇的是,傷害你的人很容易像沒事一樣;就像他們輕易地就能一人一腳,踩在你心上最柔軟的地方。他們不懂你為什麼會痛,因為他們的腳不會痛,所以很快就忘記了。

我是非常看重友情的人,只是當時我的年紀太小、世界太小,感覺孤立無援,又不知如何處理,但是《梅崗城故事》給了我很大的安慰和啟發,也因此那陣子逢人就推薦《梅崗城故事》(但因為這譯名的關係,總感覺被推薦真正去讀的人不多),但我後來發現,這是美國各級校園的指定課外讀物。

還因此連帶地看了哈波李好友柯波帝作品《冷血告白》,看了很多他寫《冷血告白》的過程,是額外的收獲。

現在往回看,那就是人和人的緣份到了,緣份如此,沒有別的原因,而老天要我去作別的事情。也更加映證了,從小到大,雖然我的「存在感」很強烈,不是那種會被忽視之人,但我從來就不隸屬於任何一個「團體」,我不與人結黨,我付出的是真心,也因此留下來的,都能是真誠而深刻的好友。

我很快地把心思放回研究所課業上,也在研究所裡認識更多真心的好友,在學識、智識和關係上都有所滋養和成長。至今想來,原來真的如同余秋雨在《關於友情》裡所言:「該破碎讓它破碎,毫不足惜。」

原來我什麼都沒有失去,不但沒有損失,還擁有得更多。當時覺得萬分難受的,如今看來雲淡風輕,甚至是那麼不值得一提。

再讓我重來一次,我絕不會花時間傷心難過,而是會把力氣用在更值得的事情上。

所幸,這件事並非一無所剩,讓我遇上了珍貴的《梅崗城故事》,至今裡面的勇敢和善良,仍能給我火光一般的信息和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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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哈波李,一個人,一輩子,一本書,救了一個小女孩(在下)的人生,功德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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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存在的校園:風雨飄搖十年間



我是帶著一卡皮箱到南藝報到的。

這是真的,當其他同學由父母接送,載著行李到宿舍入住時,我隻身一人,像是人生再也沒有羈絆般,只帶了一只硬殼皮箱,搭著南下火車,就流浪到南藝了。

去的時候帶的東西很少,沒想到走時卻帶了不少養分行李,一直到現在,原來當時我所預留的空間,是為了裝下往後十幾二十年的人生。

「我並不打算建一個大型的校園,不會去破壞校區內的山頭,只要使用幾塊後來取得的二十公頃平地就可以了。可是我明白,大學與博物館不同。大學校園是不斷發展下去的,所以校園建築的風格常常反映建築的歷史。牛津與劍橋,哈佛與耶魯等著名校園就是如此。各校予人的印象常常只是校園中某一重要建築地標。既是如此,該如何規畫才能使創校時之理念一直保留下去呢?」(漢寶德/聯合報/20130319)

由於學校原本就不是設立給大學生就讀(坦白說,南藝真的非常適合研究生就讀),在宿舍尚未充足的狀態下,就先招了大學部第一屆新生,因此先把我們安置在南藝最有名的「江南風景」別墅住宅區,我們「因禍得福」,媲美洋房的獨立公寓住宅,濃密垂柳、三座宋朝古橋和潺潺流水聲,偶然爆出的大蛇,夏天夜晚的呱呱青蛙,對大學生而言,已是非常舒適的住宅。

「這裡沒有山水的美景,卻有隱藏的禍害。要怎麼在這樣爛地上建一個校園?我只好自己來創造山水之局。先要解決地縫的問題。原來並不顯著的一條溝,既然潛藏著危機,就要把它改造成人人注目,而且小心相處的地標。我決定把它整理成一條河,並在較寬敞的一端闢為水池,形成校園內的水景。在河的下面,用鋼骨水泥板把地縫壓住,上面成為河流,兩岸加以美化。在關鍵的通道處,搭了幾座橋。在我建校的時候,恰逢大陸的江南農村迅速建設的時候,有些拆除的古老石橋,我買了三座。使這座新校園中,有一些古雅的小橋流水的浪漫情趣。」(漢寶德/聯合報/20130319)

只是練琴得走得遠一點(但有琴練而且不用搶已經很好了),大教室永遠只有一間(一間就夠了還嫌),臨時系辦(業務量不大,不然是要多大間),旁邊閒置的攝影棚(不在本系範疇),聽學長姐說砸了大錢設的,但卻「英雄尚無用武之地」,但我偶爾會在遇見那時候的蔡明亮。然後,某些七年一貫制的學生會用奇特的眼光看我們,如此而已。

「南藝是一個小型的大學,以教授的家為中心非常自然。學生人數少,可以到教授家裡去上課,所以在建校初期,沒有建教授研究室的必要,家裡有一個大書房、大客廳就可以了。除了上課之外,還可以培養師生間的感情。恰好我把校園中央的小橋流水做好了,就決定沿河邊建造教授的宿舍。這些學者的家面河而立,不但塑造了河邊的景觀,也可以增加家居的趣味。南藝奉命開學的頭兩年,校園仍在施工中,我住在教授宿舍裡,在家裡上課,博物館所的第一屆學生幾乎都很熟悉我的客廳。」(漢寶德/聯合報/20130319)

剛上大學,一切是那麼新鮮,忘了要抱怨,我的大學生活活得非常「阿甘」,圖書館怎麼都沒有人?沒關係,那就當作是我一人包廂吧!看書看到趴在桌上睡著了,一定有很多阿飄在看我。這麼多電影,怎麼都沒人借?太好了,我要借到飽。

「我擺脫了一般新建大學先建辦公大樓或教學大樓的傳統。這個核心建築組合是自校門進來的主軸上的建築群。圖書館建築當然在主軸的正面,兩翼是兩層的展示館,圍成一個院落。如同英、美的學院是以「院」落為單位的。我希望學生或訪客自校門走進廣場可以感覺到這是一所大學的中心,具有大學的莊重氣勢,與藝術大學的象徵。我希望這裡是學生在離校後會永遠記得的地方。」(漢寶德/聯合報/20130319)

比較成熟、有意識的同學們(基本上我的同學大都是有離經叛道的細胞,才選擇讀應用音樂系的),會思考到為什麼系上器材不足,為什麼課程跟當初想設想的不一樣,為什麼很多老師來了又走了(位於偏鄉,有老師願意來就應該要感謝了),這些大大小小的疙瘩在小小地校園間發酵,事後回想,學校高層似乎從來不曾意識到這些問題,我們偶爾會覺得自己好像孤兒,會覺得學校為什麼「生了孩子卻不養」;然而,從另外一個角度看,這是幸運的,因為這就是多元與自由發展的可能,自在揮灑吧!這也是南藝和其他大學校園最為不同、最珍貴之處。

「在位居中央的核心建築與教授宿舍之外,校園的發展應有充分的自由。在我任內,委任姚仁喜設計了音像藝術所的大樓,王維仁設計了音樂系的建築,他們各自發揮了自己的才能,我沒有插手干預。因為校園的建築就是這麼一回事,它會不斷的發展下去,陸續由後來的年輕天才表現他們的創造力,留下他們的印記,只有第三流的學校才會利用同一風格,一直發展下去。」(漢寶德/聯合報/20130319)

我入學時,已經不是漢寶德先生當校長了,但是漢先生在第一期《藝術觀點》就提到:大學教育本來就不是技職教育,不是就業保證,而是一個人的學識涵養之養成。

資源從來沒有不足,只是和別的學校不一樣,如此而已。加上如果你要跟別人一樣,就去讀別的大學好了,何必來讀南藝?這是我後來想通的事情。

大學階段的學習原本就是靠自己,於是,在天真爛漫的年紀裡,我(們)就在風雨飄搖的狀態中,和願意留下來與我們同甘共苦的老師、同學間有了革命情感,並且毫無怨言、順服地、傻傻的長大了。

而也因為那樣的搖搖晃晃,所以我們胼手胝足地累積出對抗世界的能力。

再怎麼樣風雨飄搖,都忍了,忍了,忍到長大成人了。但是如今聽到學校要和別的學校併校的事情,實在是忍無可忍。令我語無倫次。

原來原來,那種風雨飄搖的動盪感,十多年來,從未停歇過。

不懂大人的遊戲規則,只知道原來我被騙了這麼多年,原來南藝是地圖上沒有名字的國家。

假若當真要如此作嫁,假若南藝校友今後再無歸鄉之處,教育部長,請把我的真心誠意和青春年少還給我。

「臺南藝術大學應該是國立大學中,地點最偏遠、最年輕、規模最小的一個吧!難怪這幾年教育部忽然發現大學太多,推動大學合併的計畫,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把它併掉,併到我的母校成功大學去!這種想法其實在設校之前就有了。當年的教育部為什麼要在這樣不利的環境條件下,非在遠離人群的烏山頭設一座藝術學院,又把這個難題丟給我呢?因為當時的部長看出了我的弱點而利用我。他知道我對大學校園的規畫很有興趣,知道我對藝術教育很關心。我覺得可以解決這個難題。果然就不計較後果的跳下去了。」(漢寶德/聯合報/20130319)


文中漢先生引言全文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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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姆斯總會等我的



有一種男孩是這樣子的,不見得真的非常害羞,也不見得不善言詞,但當他真的要開口跟你表達一點什麼的時候,他會有點靦腆,毫無任何發語詞,沒有任何知會,突然就闖入正題。

那樣的正題有時候說得非常「無關緊要」,就是那種會省略「你」、「我」的句子,可你就是知道了,知道他要說什麼了,知道他在說什麼了。

你也可以假裝沒聽到,但他已經說了。

布拉姆斯第一號鋼琴協奏曲的第一樂章鋼琴進來時那個和弦就是這個樣子,經過了前面漫長的醞釀,他終於說出來了,沒頭沒尾地說了,可你就是知道了。

好多年了,聽了好多人彈了,還是覺得里昂弗萊雪最好,爺爺果然還是最棒的。爺爺的速度是最「舒適」的,情感極收又內斂。一個和弦就聽出鋼琴家傾盡畢生的涵養,只為成就一首樂曲的完成(是的,我始終認為,一首音樂作品,需要有絕佳的演奏者,才算真正地大功告成),因而有了這樣的充滿電流的觸鍵,多豐沛,音樂仍是如此不可思議。

布拉姆斯意念之貫徹,都在開頭的那個和弦裡了。而那樣的觸鍵並不是模仿得來的,因為那是極大的藝術創造工程。


他告訴我,他覺得自己非常適合布拉姆斯第一號鋼琴協奏曲,他年輕時就發願,要用一輩子的時間練好這首曲目,而他確實也做到了。學習是這樣永無止盡,音樂密碼隨著見聞增長智識啟迪,永遠都有新意。我們窮極一生也發掘不完。

我也真的看見他彩排時,仍是仔細地閱讀琴譜,一讀再讀,布拉姆斯果然是永遠讀不膩的好書。

還是覺得自己很幸運也很榮幸,曾經和他在那樣短暫的時間內,有過一段深談,那一天的談話,既是傳承也是啟發。


因為布拉姆斯是那樣地寬容大器,給了我們很多很多時間去理解他,我想,布拉姆斯總會等我的,等我也說出來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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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一名好戰士



在藝術創作的能量場上,你想當獵人還是戰士?

獵人和戰士大不相同,獵人的行動大部分是出於自我的得失;而戰士的行動則是有著更為冷靜的自持,步伐邁得更大,超越所有恐懼,足以支撐更大的責任。

看了李奧納多的最新電影《神鬼獵人》,雖然表面上血腥暴力,但其實這是一部極為靈性的電影,充分訴說了潛行的心靈世界,是如何影響我們的真實生活。

生來是名好獵人的李奧納多,在劇中即使被熊攻擊身受重傷,眾人宣告不治可就地放棄的狀態下,最後卻屢屢透過薩滿的下部世界取得復原的力量;不管是和已逝妻子的心靈聯繫,或是痛失愛兒時,最後在彌留之際於潛意識的教堂中相遇相擁,都是重獲力量的關鍵,甚至也為他迎來短暫同行的好友,最後這名好友為了保護他,也作出了最大的交託,犧牲了自己。

「復仇不必在我,而是在天。」是貫穿《神鬼獵人》的指導語,最終,走上復仇之路的李奧納多,以「成功不必在我」的氣勢,把復仇的權利交由天處置;在竭盡所能的拼搏之下,最後還諸天地的交託,那一刻起,李奧納多從「獵人」轉而成為「戰士」。

也許生來能作一名獵人或是戰士,最終作判斷的並不是在於我們自己,而是天的決定。

我們的每一個行動背後都涵納取決於潛行世界的思想,一件作品你看到的是眼前還是以後?

撇開創作不談,在現世創造的能量場上,你想當獵人還是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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