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別姬

（圖為今年一月，試圖畫出霸王。）

見過劇院台下坐滿銀髮觀眾嗎？身為其中少數作為「妝點」的黑髮觀眾，我感到頗為激動。

當大門一關，大幕拉開，觀眾引頸企盼的熱切感，有那一瞬間我以為自己在清末民初的北京看戲，只差沒有瓜子和花生米。

台下觀眾的熱切心情，對於京劇的喜好，都從他們目光中的光芒可以感受到，這些老先生、老太太們，不管是在精彩片段情不自禁地大聲叫好、用力鼓掌，或是忍不住和身旁的孫子述說自己有多喜歡，有多好看，「好啊！好啊！」的此起彼落聲，所有現代劇場在看演出過程中不被允許的規範，都在此刻一一瓦解。

那一瞬間，我看見凋零的傳統戲曲，仍有其暗湧的光芒。

百聞不如一見，《霸王別姬》是梅派經典戲，這些由梅葆玖父親梅蘭芳所制定的聲腔和身段，京劇的程式符碼，滿佈著古人的想像力，沒有華麗的燈光佈景聲光音響，仍能令人身歷其境，置身垓下，聽見四面楚歌，為大王落下幾滴哀戚的眼淚。而作為梅派弟子之一的李勝素，她虞姬舞劍真是美，內斂而節制，雅緻又端莊，由楊赤所飾演的項羽，其霸氣和落魄英雄的悲壯，都在胸腔顫抖的悲鳴中。

在劇作家貢敏離世消息傳來的今日，據說李勝素能和中國京劇院演出，是由貢敏欽點和安排，因此今天聽見李勝素唱《霸王別姬》，也頗有時空交錯之感，冥冥之中像是有著秩序的安排。

而《霸王別姬》是我最想看的京劇，但並不容易見著，因此，我在去年開始跑線時，就暗自在心中許願，希望可以在台灣親眼看一場梅派經典《霸王別姬》，今晚也算是圓夢了。

我好瘋狂，看個戲都可以這麼入迷，但就像電影《霸王別姬》裡師父說的：「不成瘋，不成魔！」著魔於一瞬，又何妨。

大門一開，時間再度把我放回現代，走出劇院，我刻意停下來感受，看著這些步履緩慢的老先生、老太太們，帶著笑容地討論剛剛看到的戲，定住不動的我感覺到，這就是時代的洪流，而我們都不可避免地置身其中。